Page 12 - 银生文化2015年第4期

·归来·王潇跃

最近的镇上去，去那里问路，然后再从那里出发。 雨渐渐停了，天也快黑了。
下过雨的山路更加滑，他骑着走在松毛路上， 走的多是山路，鲜少遇到车辆和人。天黑了一

一不小心就会打滑。速度一点也不能快，只得这样 些之后，他在路旁找了一个无人居住的碾子房住下，
慢慢地一步一步来。刚开始几公里走得他满头大汗， 把摩托车推到碾子房旁边的墙上靠着，再把哥哥抱
雨水混着泪水，再混着汗水，让他整个人显得疲惫 进屋。俩人紧挨着睡。
不堪。绑在后面的哥哥倒也稳稳妥妥，没什么变化。
他走一段歇一阵，检查绑着哥哥的绳索，然后再松绑， 哥，你记得吗？小时候我们就喜欢在碾子房里
再固定，又出发。 睡觉，那时候，妈妈挑了一大挑米倒进槽里，让我
俩照看着。我们总是贪玩，玩着玩着就在碾子房里
几十公里的山路竟然走了几个小时，赶到镇上 睡着了。有一次米还被刘大头给偷了呢。
的时候，雨渐渐变小了。他把车停在路边，远远地
跑去问住在街上的住户，他们告诉他路该往哪里走 他和哥哥说着小时候的往事，或许是紧绷的神
之后，他又再回到车旁。他怕其他人看到他哥，吓 经慢慢松懈了，又或者是他这一整天太累了，他竟
到了他哥，也吓到别人。 然很快就睡着了。

休息片刻之后，王顺再次出发。王福静静地躺 第二天一早，他在碾子房附近找到一片玉米
在摩托车后面的床板上，像是睡着了，十分安静。 地，那里的玉米刚刚长出玉米棒，掰开其中一包，
王顺想起来他高中毕业那一年，高考之后疲惫的他 稚嫩的玉米粒掐得出白色汁水。他毫不客气地大
准备回家去，王福骑着摩托车等在学校门口，他帮 吃一顿，只等吃饱了之后，再掰一些放在摩托车上，
他搬着那些用了好多年的被褥，搬着那些高中三年 打算路上吃。兜里已经没有几块钱了，他还得去
的课本。他说扔了吧，以后都用不到了呢。他哥却说， 加油，所以能够花在吃食上的钱更少了。
留着以后有个念想。然后一摞一摞捆在摩托车后面，
用被褥裹起来，上面再绑上他的生活用品，稳稳扎 王顺带着王福再次出发。
扎都绑在摩托车上了。那时候，他坐在王福的身后， 新鲜玉米粒在嘴里的味道久久不能散去。那是
因为后面绑了东西，弟兄俩坐得紧挨着，他抓着哥 一种属于粮食的淡淡的甜味，是比煮熟之后的玉米
哥的肩膀，靠在哥哥身上。好久没有和哥哥这么亲 更能够吸引他的味道。他小的时候经常掰这种刚刚
近了，自从他上了高中之后，他与哥哥就很少接近， 背包不久的玉米吃，后来邻居来家里告状，他哥就
再加上他哥刚结婚不久，对于他的照顾和关心更是 把他藏在家里的背箩下，让妈妈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少了。一路上他哥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着话，说 倒还少了一顿打。
家里的庄稼和牲口，说刚出生不久的他的小侄子。 他们的爹死得早，整个大蛮庄掀起一阵砍树卖
他不太喜欢自己的嫂子，对侄子倒是真的疼爱。六 的狂潮时，他爹到山中去砍树，一不小心掉下山崖
月的天空海一样的蓝，风吹过耳畔的声音特别吵， 摔死了。村里那些年死了很多人，不是摔死了，就
他听着听着就靠在哥哥的身上睡着了。 是炸石头炸死了，有些死得不明不白，但是总没有
人深究。那年王顺刚上小学，王福上初中。王福读
现在哥哥坐在他的摩托车后面，什么话也不说。 书时候学习可好了，当年考试还得了整个乡的前几
他想要和他聊天，可是总是没有人回答他。 名。但是父亲刚过世，家里没有劳动力更没有钱，
他二话不说就回家了，老师去家里动员了几次，他
他就这样一会儿絮絮叨叨地说，一会儿又静悄 就是不去学校上课。后来就作罢了。
悄地骑车，骑得累了，就躲在阴凉处歇一歇再走。 他们的妈妈没少为这件事情感到自责。后来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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