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9 - 银生文化2016年第4期（总第66期）

·苦水寨·张新福

在未来的人生旅途中，他和翠翠永远不可能像 铁蛋？指望一个儿郎当货，算了吧，他爹
电视剧里的桥段那样，多年后在一个飘着细雨 李瘸子都与你不共戴天了，你还指望人家，你
的街头或是回荡着萨克斯音乐的咖啡屋悄然邂 就不怕李瘸子把另一条腿也得意瘸了？二壮小
逅，情缘复燃，共赴前程。烂漫情缘只存在于 心翼翼地给蚕添桑叶，头也不抬一下。
小说中，他需要生存，他不得不把这个家一肩
挑起，他的生活中没有诗情画意的细雨街头， 李瘸子是李瘸子，他儿子是他儿子，再说，
更没有怀旧音乐中的咖啡屋，只有苦水寨日复 他的腿也不是我弄坏的，这不是没有办法的办
一日的山风烈日，日复一日的疲惫辛劳，日复 法了嘛，你瞅瞅，你都快三十了还一个人，总
一日的肌干肤渴，日复一日的鸡毛蒜皮。结果， 得有个女人哟，铁蛋走的地方多，总比咱有法子。
在千篇一律的生活格调中，他把自己煅烧成苦 父亲说完，看着二壮微驼的背，心里一阵发凉。
水寨的一棵树，一根草，一块石头，一条小路，
一段河流…… 爹，你就别为我操心了，等这阵子忙完了，
我也进城去走走，难说碰上个合适的，顺便找
他不知道翠翠在灯火璀璨的城市里是否找 找哥去，说不定他有法子。二壮不经意提到大壮，
到自己的归宿，他更不知道翠翠心里是否还装 心里一寒，闭上了嘴。
着曾经那个试图为她遮风挡雨的二壮哥哥，他
不愿去假想翠翠的生活片段，假想一个自己生 得了得了，靠他还不如求铁蛋呢，都几年
活围墙外的人，究竟有什么意义？可是，只要 了，连个鬼影子也见不着，他是非得我见阎王
有人一点，只需轻轻一点，就像蜻蜓在平静的 爷才肯露面了。父亲有些激愤，被旱烟呛了一下，
水面上轻轻一点，整个池塘便骚动起来了。二 干咳起来。
壮的心就是那个貌似平静的池塘。这么多年过
去了，苦水寨早已天翻地覆，自己早已不是双 二壮不再说话，脑海中反复出现大壮被他
眼放光的追风少年，翠翠也不再是那个泪光脉 用大粪泼身的画面，关于大壮的记忆，在那场
脉纤弱楚楚的少女，年少时的海枯石烂早已搁 兄弟俩的武斗结束后便戛然而止，二壮不明白
浅在遥远的深夜，可他惦念翠翠的那叶扁舟却 为什么哥哥一去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哥哥似
依然飘荡在茫茫的苦恋海洋中——原来，他从 乎成了某部电影中某个可有可无的人物，这个
来就没有忘记翠翠。 镜头翻过去了下一个镜头里就再也没有出现，
时间久了，他该到哪个片段寻找哥哥的踪影？
二壮的懊恼逃不过父亲布满血丝的右眼， 这一切难道仅仅源于那瓢泼出去的大粪？二壮
父亲用右眼狭缝里仅存的一丝光明洞察着二壮 突然感到一阵寒冷，鼻子酸酸的，竟然有种想
的一举一动。一定跟女人有关。父亲哀叹。父 流泪的冲动。
亲抽着旱烟，嘴里冒出的浓烟有种刺鼻的暮年
腐朽——父亲老了，可父亲心里放不下二壮， 4
二壮该有个婆娘了。
虎背熊腰的二壮光着身子挑着空箩筐朝村
二壮，要不托托铁蛋，他走南闯北，总该 口走去，一块块黝黑的肌肉伴着步伐有节奏地
遇到合适的，帮你从山外找个媳妇回来过日子。 跳动。李铁蛋将皮卡刹在二壮跟前，伸出头跟
父亲说着，一副力不从心无可奈何的样子。 二壮搭话，副驾上坐着他的外地婆娘。据说铁
蛋女人的娘家离苦水寨很远，在中缅边境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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