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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的绿色 ——记生态守护者杞金华

发布时间:2022-10-25 16:59:10 来源:未知 点击: 收藏
在哀牢山的几天里,我理解了她的浪漫与美丽背后,有多少艰辛与寂寞。向默默工作在生态第一线的英雄们致敬!——北京大学教授刘晓南致敬科学
在哀牢山的几天里,我理解了她的浪漫与美丽背后,有多少艰辛与寂寞。向默默工作在生态第一线的英雄们致敬!
                               ——北京大学教授刘晓南    
 
  致敬科学圣殿
 
哀牢山生态站是一个能够发出生态之光的科学殿堂。这座圣殿,让人敬仰,让人注目。
走进哀牢山生态站,抚摸望向多样世界的眼睛,你会被浓厚的科学气氛所包围,被“仙境”所陶醉。
生态站建在一座海拔2491米、相对平坦的山顶上,背倚广袤的原始森林,南面可眺望碧蓝的杜鹃湖。几幢漂亮的小楼,被绿树和鲜花簇拥着,被各种鸟兽的叫声包围着,被轻纱薄雾缠绕着,初来乍到,你会惊叹,这真是“神仙”居住的地方啊!
再深入了解,便知“神仙”居住的地方并非人类久留之地。耐不住炎炎夏日的人总想,如果没有夏天多好。生态站所居之地就是一个“长冬无夏,秋冬相连”的地方,气温在零度左右徘徊的冬季长达5个月,没有炉火作伴你受得了吗?加上连在一起的春秋两季,年平均温度仅有11摄氏度,相对湿度却高达83%,凉快是凉快了,但人的身体适应了冷热的交替,到这样的“仙境”里,却难以承受了。于是风湿病、关节炎欺到你头上,成了你甩不掉的职业病。更不用说在这里长期工作远离家庭、远离社会生活的孤独和寂寞。
但世上就有不怕孤独和寂寞的人。2005年1月的一天,一位着装整洁的彝族小伙子在这里行了一个军礼、鞠了三躬。从此,他忠实地守护着这片神秘的原始森林,把自己的青春染成了森林的颜色,把自己的名字铭刻在这座科学殿堂里。
                   
                   忠实的观测员
 
1月6日,是杞金华最难忘的日子。因为这个日子改变了他的命运。
这天,天气寒冷,森林里的残雪还吊在枝叶上荡着秋千。他在杨国平老师的带领下心情无比激动的跨进生态站的大门,走向这座自己年少时就向往的科学殿堂。
杨老师径直把他带到这座殿堂主人的办公室,向刘玉洪站长介绍杞金华的情况。刘站长用慈祥的目光打量着这位彝族小伙子:中等身材,古铜色的脸上棱角分明,未褪尽的军人气质还不时浮现在脸庞,壮实的身体像有千百斤力气,目光里透露出对事业的坚毅。
杞金华顺利通过了“面试”。站里给他的“头衔”是观测员,具体为:土壤、气象、水分、生物监测。水分监测,主要是长期的土壤含水量、枯落物含水量监测;土壤监测,主要为土壤养分监测、取样及样品处理;气象监测是森林气象站的观测,每日3次;生物监测,主要有幼苗监测、凋落物监测和大样地的建设等。
这以后,杞金华开启了用数字记录青春,用数字书写青春的艰辛岁月。
这项工作不简单。它是生态站常规监测工作的支撑,是生态监测的骨干项目之一。它要求观测人员必须忠实、再忠实,才能做到监测的数据客观、真实、统一。否则,就会使生态站这双犀利的眼睛蒙上灰尘。
杞金华于2001年7月,就心潮澎湃地面对鲜红的党旗高高举起过右拳,是一位青春心向党的人,又是军人出身,忠实是他的特质。
实践证明了杞金华。气象监测工作性质特殊,不管是降雪、下冰雹、结霜的极端气候,还是雷雨交加的日子,都必须一天3次准点记录数据,并按时上报。而在土壤、水分、生物监测中,必须按相关观测指标与规范的要求严格操作,一丝不苟。面对这些琐碎、枯燥无味的工作,他发扬军人作风,做到风雨无阻,始终把一串串用汗水记录的数据按质按量呈报站里,把气象、土壤、水分、生物的语言用数字表达。闲暇时他在想:“这些数据里难道有什么奥秘,并期盼它们能被专家、学者青睐,能转化为一篇篇论文,转化为守护生态的力量和建设生态文明的动力。如果是这样,自己再辛苦也值。”
处处留心皆学问。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炼,杞金华深知这些数据是财富,如果自己有一台心爱的电脑,把数据存储在电脑里进行分析处理该有多好啊!为了更好地学习和工作,为了更好地守护这片文化的森林,知识的森林,文明的森林,他做起了电脑梦。
当时,有这个家伙的人还不多,他也从没有碰过这东西。但是,站里有,来站里搞研究的学生、专家、教授们有,那些来站考察学习的外国人也有,只见他们用手指在小方框里点点,就处理好了数据,写出了文章,很神奇。于是,有一天下班回到家里,他就笑眯眯地跟爱人李达美商量:“媳妇,我想买一台电脑,约需5000元,你从我每月430元的工资中扣下300元攒给我。如果有一台电脑,对我的学习和工作会有很大帮助。”他媳妇听了后便说:“靠你那几文工资不知要攒到哪年哪月。如果这东西真的那么对你有用,我支持你。”说完,就跑到房里把多年积攒下来的5000元钱拿出来交给杞金华。
杞金华有了电脑,如获至宝,便迫不及待地学着用它进行监测数据的分析和处理。这时,他觉得自己有点像来站搞科研的学生、专家,心里充满了自信,业务能力也有了长进。
 在生态站,有的人认为监测工作很枯燥,也很难有亮点,但他认为监测工作是生态站的资本、财富,把长期、连续、客观的监测数据和样品保存下来,才是生态站存在的根本价值。他说:“这项工作挺能锻炼人,积累这些资料就等于积累了守护生态的资本,练就了守护生态的技能,今后会大有用处。”
杞金华在监测实践方面是把好手,但在专业知识方面却是短手。他体会到,要守护好生态,要建设生态文明,光有实践经验不行,还必须有专业知识。这一念想,让他做起了大学梦。
有志者事竟成。2009年秋,在刘站长的关心支持下,他踊跃参加了云南农业大学环境专业的成人高考,以高分被录取。经过几年的寒窗苦读,2015年他取得了本科毕业证书,2016年喜获学士学位。他的这一成长速度,把罗成昌、李达文、杨文争等几位师哥远远地甩在了后面,后来来站工作的湖北恩施美女陈斯、“小乔初嫁”严乔顺、具有“科学家头脑”的温韩东也对杞金华赞赏有加,在监测方面有何疑难杂症都会和他交流,借此,他就抓住机会向小师弟、小师妹讨论实验设计和科技论文的写作方法,将实验数据转化为论文成果。
在观测员这个岗位上,杞金华也颇有心得:“作为一名科学研究监测员,水分、土壤、气象、生物四大科目的监测必须严格遵照中国科学院生态系统研究网络(CERN)的监测规范进行。监测的数据要客观真实,监测的方法要可靠统一,数据监测要定时定点,数据监测要保持长期性和连续性。这样观测的数据才能反映森林生态系统的客观规律,数据才具有可比性和可靠性。”我在采访本子上认真地记下了这段话,似乎自己也要竞争这个岗位。
时光在密林深处悄悄流淌,一晃十七个春秋。这慢长的岁月和监测的累累硕果告诉人们,杞金华是一位不怕吃苦,意志如钢,具有军人优良作风的生态监测员。在这个岗位上,他退伍不褪色,退役不褪志,离军不离党,始终不断努力提升自己,为守护生物多样世界,共建地球家园而敬业奉献,为国家宏观决策提供数据支撑,为生态文明建设贡献青春。
跟随他采访,我看见在通往监测点的小道上堆满了他的足迹,像是通往科学殿堂的阶梯。
杞金华出色的生态监测工作,得到了鲁志云常务副站长的充分肯定,称他是一位忠实的生态观测员,并推荐他评选景东县第五届“感动银生人物”。
                  
“植物小电脑”
 
杞金华是哀牢山这片神秘森林的儿子,在他的血液里流淌着绿色,在他的身体里镌刻着绿色基因。
1977年11月18日,他出生在太忠区方家箐大队二道箐生产队。他一出生就赶上了好时代,1岁零1个月,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在北京召开。可以说,他是沐浴着改革开放的春风成长的。
他家周围茂密的森林也是沐浴着改革开放的春风成长的。这片森林是他的乐园。他学步的时候,走在细细痩痩的山路上,看见茁壮成长的小树就调皮地去揪一把;他少年的时候,看到花花绿绿的杂树就去爬一回;他青年的时候,看到奇花异草就挖几株回家栽几盆。
树,花草,森林,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里。
可是,到哀牢山生态站工作,他的岗位是观测员,似乎与研究植物不沾边,对不上自己的口味。还好,他是一个善于思考的人。后来,他发现研究植物恰恰需要气象、土壤、水分、生物等监测的数据作支撑,监测是基本功,是研究之父,论文之母。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采访时,他这样对我说:“出自对植物研究的浓厚兴趣,同时也是站内监测和对外科研监测服务的需要,自来站之日起,就没有放松过对植物分类的刻苦学习。现在能够鉴别哀牢山大多数植物,对哀牢山植被的分布及演化有一定的了解。”我不禁咂舌,一般植物学家也难以做到啊!
确实,他在植物分类方面成长很快。2005年10月31日,哀牢山生态站举办“植物分类学习班”,请来了植物分类方面的专家授课。刘站长早已了解杞金华对植物分类有钟爱,就要求他参加培训。学习班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使他学到了较为系统的植物分类知识,也给他的兴趣爱好烧了一把火。
这以后,他除了搞好监测工作,就把业余时间花在研究植物上。他清楚地记得,在学习班上,杨国平老师推荐过《中国高等植物图鉴》《中国植物志》,这两本书是学习植物分类的好书。他渴望得到这些宝贵的书,自己买不起,就借来看。他的渴望就像海绵,既然把《图鉴》《植物志》的相关基础知识吸进脑海里。但他还不满足,又到站内图书室借阅有关书刊学习,图书室成了他的学堂。
他在书本里辛勤耕耘了一年,应该是收获的季节了。无巧不成书,2006年元旦,站里举行认识植物比赛,共有11人参赛,经过激烈角逐,他勇夺第一名,拿到了50元奖金和一本笔记本。虽然奖金微薄,但对他的鼓舞很大,也给爱才、识才的刘玉洪站长留下深刻印象。自此,有人就把他誉为“植物小电脑”。因为那时,他就对世界上屈指可数的植物分类学家、被誉为“植物词典”的吴征镒院士十分崇敬。
杞金华这个“植物小电脑”的雅号果然名不虚传。2006年,站里要开展野外调查样地工作,需要鉴定样地内的植物。这时,站里没有更适合的人选,刘站长就派他担此重任。经过几天努力,他鉴定了样地内大多数种子植物,出色地完成了工作任务,还为今后的科研对外服务打下了坚实基础。
哀牢山生态站是以森林生态系统为主的定位研究站,植物是定位研究的核心内容,所以植物分类和植被的分布监测就显得尤为重要。这一点,使杞金华歪打正着,站里也用其所长,不断给他压担子。他先后以主要参与人的身份建设了一块20公顷大样地、5块1公顷样地和35个(20米X20米)子样方建设,并对样地内的植物物种做了一一鉴定。
随着生态站试验示范工作的深入开展,与地方的交流合作不断增多。他发挥自己的优势,先后对哀牢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楚雄管护局的29块样地进行植物物种的鉴定与植物识别培训,并主持了样地内近200个物种的标本采集和制作工作。另一方面,他积极参加以“科普校园”为主题的校园文化建设。2017年初,他和师弟温韩东一起,深入太忠中学对校园内植物进行了鉴定和统计,共挂牌60块,涉及校园内的植物24科30属60种。紧接着,他俩又专程到者后中心校及其所属的10所小学校园内完成了46科74属92种的植物鉴定,并挂标识牌242块。2019年,在鲁志云常务副站长的高度重视下,杞金华和温韩东又圆满完成了太忠镇中心完小校内栽培植物鉴定和挂牌等工作。这些工作对加强科普宣传,建设校园生态文明,提升校园文化发挥了重要作用,也充分体现了哀牢山生态站服务地方社会经济的能力。
哀牢山,这个让人莫名心动和心酸的名字,则被中外学者誉为“镶嵌在植物王国皇冠上的一颗绿宝石”,还为它高悬“植物王国”“动物王国”这两块巨匾。哀牢山也是濒危种群稀少和奇异植物的聚集地。2020年,在鲁副站长的关心和支持下,杞金华想方设法引种栽培濒危植物115种。在他的精心培育下,2021年4月成功培育出濒危植物水青树种苗。
水青树是国家二级保护野生植物,与其它植物相比,它比较特殊,它的木质部没有导管,靠管胞或液泡进行水分输送,被称为植物界“活化石”。它对研究中国古代植物区系的演化、被子植物系统和起源具有重要的科学价值。“因为种群数量稀少,所以,这次成功培育出种苗,对物种保护、植物多样性的稳定、森林生态系统研究具有重大意义。”杞金华高兴地告诉我。
杞金华对哀牢山的植物及生长环境比较熟悉,谈起植物如数家珍。2011年4月,我和县文联采风团到哀牢山生态站采风,在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里,杞金华指着半坡上一株20多米高的大树说,这是水青树,它是第三纪的孑遗植物之一,叶片心形并具有滴水叶尖,叶色苍翠碧绿,这是它生活环境潮湿的表现。在一片密密匝匝的参天古树中,他站在一株笔直的大树前,拍打着树身说:你们别看他模样平平常常,和其他的树没有更多的异样,但它却是第三纪时遗留下来的、有植物活化石之称的国家级珍贵树种水青树。它之所以有“活化石”之称,除它产生的年代久远(6500万年—180万年)之外,水分输导系统还没有进化成用导管输送水分和无机盐养分,只是通过管胞或液泡进行输送。而绝大多数被子植物都是通过发达的水分传输系统输送水分和无机盐,导管就是水分传输中最为重要的植物器官。就在一片不大的森林范围内,他随手就给我们指点了十几种树:南洋木荷、红花木莲、变色锥、交让木、薄叶马银花、黄心树、硬壳柯、木果柯、露珠杜鹃、硬叶柯等。
我和杞金华是有缘之人。2021年3月初,县委宣传部和县文联开展“哀牢山生态站建站40周年采风活动”,杞金华也愉快地陪同我们采风。我清晰地记得,采风团沿着羊肠小道在原始森林里漫步,活泼可爱的王潇跃主席对路边的植物十分好奇,缠着杞金华问这问那,这叫什么花,那是什么树,杞金华高兴地为王主席一一作了解答:那株是波缘报春,这株是芳香白珠,旁边那株是长尖叶蔷薇……他还开心地向王主席介绍,他正在编写《哀牢山20公顷样地地生种子植物图鉴》,这些植物都会在书里展现它们的风姿。
这方面,还有一个鲜活的例子。2022年3月15日,普洱市林业和草原科学研究所一行13人来到哀牢山生态站进行姜状三七的考察。这次考察活动由杞金华和廖辰灿负责。在杞金华和廖辰灿的带领下,考察人员先后在徐家坝水库周边及生态站20公顷大样地附近寻找姜状三七植株。时值3月初,姜状三七植株尚未露出地面,但杞金华具有丰富的野外工作经验,之前就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珍稀植物的生长地点,准确地带领考察人员来到姜状三七的潜在生境,详细记录了其生境内的植物群落构成,为考察人员今后寻找这一稀有植物提供了可靠的信息。这件事,赢得了考察人员的翘手称赞。
“哀牢山常绿阔叶林植物科的地理成分复杂,热带性质的科远多于温带性质的科。根据李锡文(1996)和吴征镒等(2003,2006)对科分布区的划分,哀牢山周边共记录种子植物有199科956属2242种及206个变种,分别占中国种子植物科、属、种总数的58.36%、29.44%和9.17%。其中,除去世界性分布的50个科之外,热带性质的科有105科,占总科数的70.47%,温带性质的科有44科,占总科数的29.53%。从区系的总体特征和发生背景来看,哀牢山植物区系有着古热带的根源。”他这样向我介绍哀牢山植物的多样性。
“我想做的事都需要有一个结果,但这个结果无论怎样,都需要时间的沉淀。有时候我也想出去打工,可能外出打工能赚的钱比在生态站上班要多一点,然而对植物的痴迷和执着,又让我放弃外出打工的念头。”杞金华这句话让我久久为之震撼。
植物,是杞金华的最爱;植物,把杞金华的青春染成了绿色。这就是他“要的结果”。
                  
  论文写在树叶上
 
2001年11月,西双版纳热带植物园书记陈进带着十余人组成的研究小组,风尘仆仆地赶到哀牢山生态站,对哀牢山自然保护区开展详细考察,获得了很多难得的资料,感受很深。陈书记临走时,欣然在生态站留言薄上奋笔疾书:“如果说伟大需要在宁静中酿造,这里无疑是一理想天地。”所有到过哀牢山生态站的专家、学者都坦言:哀牢山生态站是孕育科学思想的宁静沃土。
杞金华就是这一理想天地和宁静沃土培育出来的优秀代表之一。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杞金华刚到生态站做合同制工人时,虽然只有高中文凭,但一方面受到科研人员的耳濡目染,一方面对论文写作的好奇和对守护这片神秘森林的责任,杞金华对科学研究产生了兴趣。他说:“我对科研很有兴趣,但是受到专业知识的限制。因而,我要做好这项工作还有许多困难,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虽然如此,从事科研的念想我始终没有放弃过,以后也不会。所以,任何一个来站搞研究的学生,我都会和他们一起讨论有关提升学习和论文写作的一些知识。”
 杞金华正在渴望科研、寻觅导师的时候,2009年初,哀牢山生态站来了一位热心的博士,他叫章永江。章博士非常满意这里的科研环境,尤其是丰富的监测数据。由于工作上的关系,杞金华认识了章博士,两人各有优势,杞金华有监测的资本,章博士有科研的绝技。从此,章博士成了杞金华实验设计和科技论文写作的启蒙老师。在章永江博士的培养和教导下,杞金华开始了生态研究的实验设计、数据分析及论文撰写,使他从单纯的监测工作向监测和研究工作方向转变。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2010年,西南五省(区)遭受特大旱灾。有一天,杞金华和一名研究生在森林里取土样的时候发现,林子里虽然干旱很久,但土层却是湿的,“是不是枯枝落叶起了作用?”带着这个疑问,杞金华像模像样地做起了研究。
在研究过程中,一次取土样的机会启发了他,杞金华发现土壤中有很多细小的植物根系。通过仔细查阅资料,认识到土壤存在总孔隙度,分为毛管孔隙度和非毛管孔隙度,非毛管孔隙度有涵养水分的作用。杞金华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立即找章博士讨论,他激动地说:“章老师,如果把森林的土壤比作水库,孔隙越大容纳的降水就越多。是不是植物的树根会增加孔隙度?”章永江肯定了他的想法,鼓励他继续研究,并毫无保留地把撰写论文的方法传授给他。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三年的潜心研究,2012年他以第一作者的身份在国内核心期刊《生态学报》上发表了《哀牢山常绿阔叶林水源涵养功能及其在应对西南干旱中的作用》,第一次把论文写在树叶上。
论文发表了,自己又多了一项守护生态的本领,他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热泪夺眶而出,快感由然而生。他双手捧着《生态学报》,站在科学的殿堂上,远眺茫茫林海,深深地吸一口清新的空气,自言自语地说:“这浩渺无边的绿海里不知还有多少奥秘和多少论文啊!”
论文、论文……杞金华满脑子就是这两个字,他由植物迷变成了论文痴。有一次,妻子叫他煮一块腊肉,他把肉煮上后,就沉醉在论文写作之中。当妻子干活回来到伙房里看时,肉已变成了焦炭。妻子无奈,只好淡然一笑。
丢了一块腊肉,杞金华却换回了两篇有影响的论文。2013年,2014年相继在《生态学报》以第一作者的身份上发表了题为《西南干旱对哀牢山常绿阔叶林凋落物及叶面积指数的影响》和《水分条件变化对哀牢山常绿阔叶林林下幼苗死亡率的影响》的研究论文。 
更令人钦佩的是,2021年1月,他以第一作者的身份在国际著名的林学期刊《树木生理学》上发表了《亚热带常绿和落叶树种生长速率的决定因素:碳积累、水力结构和养分利用率》一文。终于把自己的青春写在了国际学术刊物上,这是景东人的骄傲,更是哀牢山生态站的骄傲。
该文的结论是这样写的:“常绿与落叶树种在碳获取,水分和养分利用策略等方面存在明显差异,且这些差异决定了它们在生长表现和耐受性上的不同策略。该项研究对于深入理解中国西部中山湿性常绿阔叶林树木对环境的适应性以及物种间相互竞争与共存的机制提供了新的思路。”
自踏进哀牢山生态站这座科学殿堂以来,杞金华用青春和汗水著就了10余篇论文,其中以第一作者的身份发表了5篇。这些论文,为守护生态筑起了一道道牢固的门。
杞金华还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他在站工作的17个寒暑,先后用心协助来站做毕业论文的14名硕士研究生、8名博士研究生顺利毕业。而他“我需要一个结果”,这个结果可能就是硕士、博士……
 
                  森林塔吊的好朋友
 
在哀牢山生态站以西的小烂箐矗立着一座高大的森林塔吊,尽管看上去平平无奇,但它却是科研人员对森林生态系统进行观测,采样的好帮手。
这座森林塔吊可谓是庞然大物,它身高55米,臂长60米,塔身分9个分层平台,搭载了微气象、涡度协方差测量系统、林冠林相观测系统等设备。
那么,这座森林塔吊的负责人是谁呢?原来,他就是被誉为“植物小电脑”、把论文写到国际学术期刊上的杞金华。
2015年,中国科学院西双版纳热带植物园做出重要决定:在哀牢山生态站修建一座监测林冠生态学的森林塔吊。但是,这个庞然大物的家安在哪里合适呢?经过年轻有为的鲁志云常务副站长再三斟酌,决定将森林塔吊选址的初步工作交给杞金华。他只考虑了两个条件:生物多样性,森林的原始性;塔吊建成后对森林的干扰程度。基于这两个条件,在有关专家的帮助下,鲁站长一锤定音:把塔吊这个森林生态新“卫士”的家安在小烂箐。
森林塔吊是具有较大风险的大型科研设备之一,因为要通过吊篮将科研人员投送到林冠位置进行林冠监测。55米高的塔吊,60米的臂长,科研人员要在高空作业,危险不言而喻。而且这个“怪物”还不好使唤,驾驭它得有专业技术和驾驶证。为此,鲁站长的脸又愁成婆婆脸。 
眉头一皱,计上心来。2016年10月的一天,鲁站长果断决策并亲自带队,组织站上的精兵强将:温韩东、杞金华和罗奇到“云南省建筑技工术学校”学习塔吊操作技术及信号指挥。经过考试,三员“悍将”均取得相应证件,顺利毕业。
凯旋回站后,鲁站长郑重地将塔吊管理的重任交给了杞金华,嘱咐他:“安全、安全,再安全!”
有了降伏森林塔吊这个“怪物”的能人,鲁站长的脸绽放得像一朵鲜花。
2016年11月的一个晴天,明媚的阳光把寂静的莽林涂上一层金光,鲁站长高兴地带领温韩东、杞金华、罗奇等几员“大将”,激动地站在塔吊身旁,然后他用洪亮的声音宣布:“哀牢山生态站森林塔吊试运行现在开始”,霎时,几十双眼睛盯着塔吊,杞金华在罗奇的协助下熟练地操控着塔吊,温韩东系好安全装置,被吊篮徐徐升至55米高空,吊篮在空中悬垂并稳稳地作360度旋转,准确地把温韩东投放到林冠位置并首次开展工作。鲁站长成功了!杞金华成功了!幽静的大森林里一片欢呼雀跃,传来胜利的欢笑。
从此,杞金华的肩上扛起了驯服塔吊这个“怪物”的艰巨任务。我采访他的时候,他深有感触地对我说:“压力,责任!最大的关卡是安全。每次驾驶塔吊,我的心随吊钩上升,随吊钩下沉,要科研人员安全着地了我才能把心放回肚里。站领导安排我负责森林塔吊的管理,体现了对我的充分信任。同时,也增强了我的自豪感、责任感和使命感。”
有了了不起的森林塔吊这位守护神,杞金华又多了一位守护生态的好朋友。
我怀揣记满杞金华事迹的笔记本,挥手告别哀牢山生态站这座科学殿堂,回眸远望,蓦然发现,一位身着迷彩服的人渐渐掩没在茫茫原始森林里,在他身后却竖起了一座丰碑——生态文明!
 
 
作者: 颜仕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