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3 - 银生文化2016年第3期(总第65期)
P. 3

卷首语

            如果蝉鸣不停歇

                                                        ◆王潇跃

     那一年夏天,晚风轻轻撩起她的白色裙摆,路旁的小狗吐着舌头,西瓜湿哒哒浸在凉水里降温,
开不尽的凤凰花树下没完没了的蝉鸣,她轻轻闯进你的青春里来,又轻轻跑远……七岁那年,抓
住窗外树干上的那只蝉,以为能抓住整个夏天。十七岁那年,蝉声阵阵的校园里那抹弥漫栀子花
香的背影,以为就是一生一世。二十七岁,蝉鸣仍旧属于夏日,你还没有属于谁。你留不住七岁
时的那只蝉,也不曾留住十七岁时的那个姑娘。

     想要回到村庄,犬吠,蝉鸣,蛙声,连蚊子都是那么让人思念。
     小城自有它的好处,无论选择任何一个方向往前走,不出三里路,总能够走到野外去。那里
有数不清的蝉鸣和蛙声,有刚收割的金黄麦浪和刚抽穗的青浅色稻花,萤火虫打着灯笼在灌了浆
的稻禾里漫步。麦浪收割后的伤口带着浅淡乡土气息,稻花轻轻地飞扬,雨后黏腻的空气里夹杂
着的泥土腥甜,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今年的雨水来得特别早,连春日里的记忆也拧出一把潮湿的水分。大雨过后的夏日,最先浇
灭的是蝉鸣,其次才是人们的热情。蝉大概是睡了,又或者已经飞回森林里去,蝉声在雨后总会
淡了些。如果说停留在树干上的褐色的蝉是夏日的伴奏,那这绿色的草蝉便是六月的心跳吧。吸
附在树干上的夏蝉总是笨拙得不能躲过孩童手里的网兜,缀着露珠的草背上隐藏的绿色透明草蝉
却总能幸免于难。于是,在孩童的网兜里,夏蝉终于栽在了自己一声又一声的高歌里,只好扇动
着透明翅膀无助的呼救。常形容某样东西薄如蝉翼,真看到蝉翼了,已找不到词来形容这通透与
轻薄。
     清晨踏着雨露和满地落英到河边去,最好穿一双露出脚趾的鞋,去触碰那些被雨水打落的新
鲜花朵。三角梅一茬接一茬地开,又一茬接一茬地落,好像从来没个完似的,落花终年落着,也
不见得有落尽的一天。它们从来不知道春天过后是夏天,秋之后是冬,在它们心里,季节定不如
开花的心情。沿着河岸往上走,走到湿地公园去,宁静的菊河水无声地注入川河。菊河是个性情
温和的姑娘,偶尔在雨季里犯浑,也不过一夜时间又重归于清澈。一条河最难得的就是常年清澈,
且在这清澈的保持里,仍然义无反顾投入到一条浑浊的河流的怀抱,是一种怎样的从容与决绝。
     流水涤尽了河中的云朵和霞光,收获一片荒芜的浑浊,飘落在水里的软绵绵的云朵也没有了,
游弋在空中的吹气泡的鱼也没有了,蝉声却未停止。河岸仍满怀生机,柳树一直是绿的,新鲜的
艾草和菖蒲草正在长成。近处飞来翅膀湿漉的鸟儿,一晃一荡落在草尖儿上,啄食水岸那些没有
名字的野草结出来的饱满草籽。突然想要收割这片碧绿的野草,去编织一顶这世上独一无二的草帽。
     蝉声不止的梦里,我编织的草帽被突如其来的雨水打湿,慢慢地长呀长,终于在河的对岸,
长成了一座孤独的小岛。

                                                                                                                          2016·3 1
   1   2   3   4   5   6   7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