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5 - 银生文化2016年第5期（总第67期）

·冷峻·苏稚贻

我钦羡不已。我想，成功人士应该就是这个 又过了一些年，我们单位和另一个单位机
样子吧。 构合并，对方单位有几个公益性岗位工作人
员，当然都是企业下岗职工，其中一个是刘
刘主任经常来办事，找的当然是我的股长， 主任，但是在两个单位合并了好长一段时间
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说起话来总是不 之后我才发现他在。他还是一脸的冷峻，眯
干脆，让人摸不着头脑，说话轻声下气，声 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见到他我很热情，
音越来越小，吐半句咽半句。但是他们很默契， 因为他曾经在我眼里熠熠生辉，刺得我眼睛
我呆头呆脑的杵在旁边，手足无措，开始有 生疼，是鞭策我努力奋进的力量之一。但他
了不自信，心想我是不是不适合呆在职场里。 只用轻轻点头回应我的热情。
当时我最大的愿望是 ：什么时候我才能成为
一个像刘主任一样的职场好手，在工作上游 没多长时间，单位上原有的工益性岗位
刃有余，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也要像他一 职工全部服务期满，被解聘了，包括刘主任。
样说话做事的时候带着冷峻而若有所思的表 他又一次从我的视线中消失。
情。这个愿望伴随我很多年。
两年后某个星期天的早晨，我在街上看到
当我经历着工作上的各种磨砺，一天天成 刘主任和他的爱人，他们从菜市场回来，我
熟起来的时候，刘主任所在的企业风光不再， 刚好看到他们的背影。刘主任两手提着蔬菜
面临着改制，县上打算把企业出售，在出售 跟在爱人身后，清瘦的身体有了明显的佝偻，
之前自然先得理清职工的各种利益关系，偌 特别是右肩高高的向上耸起，再往下躬成一
大的企业不再安宁，面临下岗的职工提出了 个拱背，清冷的阳光下他的身影有一种无法
各自的诉求，也对曾经的管理层提出了质疑， 遮掩的衰老和疲惫。他爱人个子矮小，牵着
企业内部各种各样的矛盾凸显出来。县上组织 一条小狗，从模样上看已经过了退休的年龄。
了一个工作组参加企业的职工代表大会，刘 不知道刘主任是否已经退休，细算起来他离
主任作为企业管理方的一员坐在主席台上答 退休年龄应该还差几年。这时小狗坐下来不
复职工提出的问题。他还是那副模样，表情 肯前行，他爱人蹲下身去抚弄小狗，他停住
冷峻得阴郁，眉头锁得更紧。当时他自己面 脚步低头看着爱人，正好给我一个侧脸。还
临着下岗的问题，同时也被广大的企业工人 是冷峻的表情，但是看得出那一刻的冷峻带
敌对化了，此时的他内外交困，这种滋味是 着脉脉温情。
我们没有身处其中的人无法体会的，这个时
候有这样的表情合情合理。此时此刻，冷峻
已经不再是成功人士的名片。

后来我调离了工作岗位，不再和企业接触，
渐渐淡忘了刘主任以及他的表情，甚至忘了
当初的想法 ：当自己到了业务稔熟、独挡一
面的时候脸上要带着冷峻而若有所思的表情。

2016·5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