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2 - 景东画刊2018年第1期(总第十六期):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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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的世界































               天涯 摄                                          罗海垠 摄





                村里的农民兰成新第一眼看到花开,也就看到花树                         民。他不顾絮絮叨叨的家人,也不管村人毒辣怪异的眼
            死去的凄凉惨淡。老兰作为种地的农民,打小,在种庄                           神。那时候,人们以为他疯了,其实,一切的一切,只有
            稼方面成绩平平,在摆弄花木植物方面却似英国皇家                            他自己明白,他仍然细心揣摩,用各种方式嫁接着这棵

            花工一般极有天赋。我无法说清他的天赋是从哪里来的,                          一看到花就让他不顾一切的九蕊十八瓣,他害怕这株有
            是哪根神经或者是哪一道闪电还是哪一股神秘的风给                            年岁的老树在每一刻轰然倒下,从此地球上就无法看到
            他储存了能量和灵魂。当他看到小庙中那棵被称作九蕊                           这么让人心荡神怡的花朵。在他看来,如果完不成这个
            十八瓣的山茶树时,竟然像一个“花痴”一样痴痴呆呆。                          心愿,这将是人生中最无味、无语和悲伤的事。
            本来,农民的味道是一种家常的世俗味道,跟这种高大                               一个种地的喜欢弄花,那一定是中看不中用。就像
            上的味道应该不搭边,此时的兰成新,他感到另外一种                           村里找媳妇,要的是屁股大脊背圆的大块头姑娘,要的
            境界,心脏跳动着,而时间静止了。                                   是干得了活计生得了娃,谁会稀罕天上掉下的那个病

                最初,兰成新在野山茶上嫁接了几支九蕊十八瓣的                         歪歪的林妹妹,好看吃不得呀!老兰的村庄在哀牢山上,
            枝条,也学别人一样在地里扦插了一些。嫁接上去的过                           农业生产以小麦苞谷为主,粮食一年两季,庄稼是乡村
            了开春都没有醒过来,扦插的总算努出一丝新绿,但这                           衣裳,农人是乡村形象,那黄橙橙的小麦,带着红缨的
            种希望也就在农人抽半袋烟的功夫之间全部破灭,一                            苞米,怎么看都像这里生活的庄稼人。冷不丁冒出老兰
            切都回归寂静,连让他喜悦一分的芽也没有生出,就枯                           这个拈花惹草的,不要说家里人不习惯,就是村里人也
            萎在土里了。扦插、分株、压条、挂袋等方式,凡是能采                          觉着捞白有话题了。

            取的,他都尝试过,此时,哀牢山的气温似乎一直在零下,                             这种和茶花的缘分,让过去一见书就头疼的他开
            冷风凛冽刺骨,几乎冻结了他的肺。这一切,对一个精神                          始读书,准确地说是读植物学的书。夜深人静,大地私
            和灵魂都喜欢做梦的人,是何等的一种打击,梦到碎时                           密安静,一只灯泡的光影打在墙上,照不见其他,像月
            只有哭了,可是男儿有泪不轻弹。                                    亮打进来的光束。翻开这些书,他的身体开始松懈,血
                冲动是魔鬼,但不会冲动的人连人也做不利索。他                         液开始流淌,目光开始温柔,最重要的是内心的感情更

            在地里,在山里,一蹲就是一整天或者几天。老兰也不                           加澎湃。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至九十年代,老兰青春
            管别人怎么看,因为农民输得起,全部输了仍然还是农                           所能有的美丽,都几乎聚焦在自己的沧海桑田里。他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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