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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今年八十岁

发布时间:2013-06-20 16:14:44 来源:未知 点击: 收藏
外公今年八十岁王潇跃外公今年八十岁,日子过得仍然是有滋有味,丝毫没有老态。他就是这样有滋有味地走到现在。外公1933年生于景东县花山乡...

外公今年八十岁
 

王潇跃

 

外公今年八十岁,日子过得仍然是有滋有味,丝毫没有老态。他就是这样有滋有味地走到现在。
 

外公1933年生于景东县花山乡大蛮庄村,家里有兄妹4人,他是长子。1950年2月在景东自愿参军入伍时17岁。当兵5年间,没有立过功,没有上战场打过仗,没有当过什么官,最大就是当了〇〇五九部队二支队九小队的班长。
 

他至今保存着一本《中国人民解放军复员建设军人证明书》,证件里详细写着外公参军期间的一些情况,什么时候在哪个部队任什么职写得一清二楚。证件是1956年10月26日发的,上面还有毛主席和朱德元帅的头像和题字,看着很像那么一回事。里面还有外公很详细的个人信息,例如家庭经济状况在入伍前是田四亩,牛八头,房子三间;入伍后慢慢变成田地八亩半,小牛三条,房子三间。这些东西,讲的已经是60年以前的外公家了。
 

外公1956年退伍,当时的退伍费是313.85元,发给现金券300元,现款13.85元。他把大部分钱寄回了家里,用剩下的钱置办了些生活用品,在宜良生活了下来。他先是在宜良县火车站当了3年的收货员,也就是那个时候认识了在食品公司工作的外婆。17岁的外婆漂亮极了,走路时黝黑的粗辫子一下一下打在身后,看得街道上的小伙子心情澎湃,就连她喂养的那几头猪,都比别人喂养的要可爱百倍。整条街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暗暗喜欢外婆呢,可这个勤脚快手的外地小伙子硬是凭借自己的真诚打动了外婆。
 

于是,1958年大年三十那天,25岁的外公和17岁的外婆结婚了。当时外婆所在的食品公司杀猪吃年夜饭,外公花了50块钱(那时的工资是每个月49.5块钱),买了些喜糖分给大家,外婆穿了一件红色灯草呢外衣,就算是结婚了。1959年大舅出生,外婆辞了工作,家里的重担一下子落在了外公一个人身上,日子更难过了。为了多赚钱,外公选择了工资较高的仓库保管员工作。1961年又在当地的百货公司办公室做起了勤杂员。但是每个月仍然只能领到1尺5的布票,2两糖,半截肥皂,25斤粮食,其中玉米面占了三分之一,生活十分困苦。后来外公和他的岳父母商量之后,决定带着外婆和大舅回景东,凭外公的想象,他觉得大蛮庄的生活铁定比在宜良要好一些,养活老婆孩子问题不大。1962年,外公放弃了百货公司的工作,带着年轻的外婆和年幼的大舅回到了景东。外婆和外公走了几天几夜,当在一个山窝窝里的碾子房醒来之后,外公说这就到家了。家里什么都没有,而外婆已经找不到回宜良老家的路了。家中一片狼藉,外公所描绘的世界与眼前的场景天壤之别,外婆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地方如此荒凉,她有心理准备条件会艰苦,会恶劣,但是没想到会到这个地步。我小时候就经常听别人讲,外婆是如何被外公骗到大蛮庄这个小山窝窝里的。小时候信以为真,长大了才明白,外婆并没有被骗,她心甘情愿来受这种苦,只不过这种苦,比她想象了千万遍的艰苦还要艰苦。他们大概觉得,外婆这么个大地方的姑娘,怎么可能会来到这里并在这里生儿育女呢。大概是心怀嫉妒吧,没见过外婆那白于一般人的肤色,没见过外婆从宜良带过来的补皮鞋的机器和泡糖水的糖精染料,没见过那么火红的灯草呢外衣和大红色扎头绳。直到现在很多人还认识妈妈,妈妈作为外婆的女儿而出名,因为他们知道,在那个六十年代,一个昆明姑娘陪着外公在这个小山村安了家。
 

在这个叫做大蛮庄的地方,外公和外婆共养育了4个儿女,三个舅舅和我的妈妈。
 

妈妈他们叫外公作爸爸,但是又不是只叫爸爸,是叫“阿爸爸”,阿是大蛮庄的语言习惯,发第四声,我发现外公家那一支山的人在称谓之前都要加一个“阿”字,阿爸爸,阿妈,阿黑舅……反正都这样。“爸爸”一词呢,肯定是外公外婆从宜良带过来的,外婆即使到了这小山沟沟里也总掩饰不了她那大地方姑娘的背景。
 

外公初小文化,能够看书写字。回乡后在蛮俄大队(现在叫文俄村)当过几年文书和大队长,更是吃粮不管闲了,一直在搞政治,倒是苦了外婆,带着四个儿女苦苦生活。不过外婆总能变着法儿使家里比别人家要好过一点,妈妈和二舅很小的时候就陪着外婆赶集了,外婆在街上摆好了补皮鞋的摊子,妈妈和二舅就去街上的大水井里抬水,把水兑上糖精和红色染料,用玻璃瓶子盛出来卖,一分钱一杯。当时他们的学费都是用卖糖水和补皮鞋的钱换来的。外婆偶尔还用别人不穿的破皮鞋缝缝补补,给妈妈做一两双时尚的凉鞋。外公在妈妈的童年里提供的记忆,是难得奢侈一两次的吃肉场景。有时候大队上有活动,外公就会带着孩子去,几个孩子轮流带,但因为只有妈妈一个女儿,所以妈妈去的机会就更多些。那时候能吃上几块油汪汪的老肥肉,回家后几天都觉得嘴巴里还有猪油味。妈妈挺不喜欢跟着外公去参加那叫什么“忆苦思甜”大会的玩意儿,但外公总觉得很有意思。当时大势所趋,叫几个所谓“黑五类”的老头老太去扫地做饭,做好之后还要站在院子里接受群众的批评。村里有一个叫二发的穷人,每次都要讲自己如何如何受地主富农欺负,说到动情处还要干嚎几声,擦几滴根本没有流下来的眼泪。然后就是吃“忆苦思甜饭”,就是稀晃晃地熬一锅照得出人影的粥,放几片野菜进去,大家争相舀吃,美其名曰“忆苦思甜”。当时生活水平低,人的肠胃因为长时间没有沾过油水都快生锈了,本来就已经很清苦的生活,偏偏还要来个忆苦思甜,真是讽刺。妈妈他们不明白那个叫二发的人既好吃懒做,又颠倒黑白,怎么会还有那些莫须有的苦可以受。她倒并不是不喜欢看二发在台上滑稽的表演,只是因为“忆苦思甜”大会不吃肉,所以不喜欢。知识青年上山下乡那会儿,外公和城里的小伙子们同吃同住,还时时给予帮助,和他们结下了深厚的感情。后来其中一个男学生回城之后从了政,近些年已经在市上当了一个不小的官。他还记得外公,偶尔回景东的时候还会给外公带几条好烟。外公总舍不得抽那些好烟,而是把它们拿去和相熟的百货店老板交换,一条换10条,换一些便宜的烟抽。
 

妈妈高中毕业后参加工作,结婚,慢慢地就走出了大蛮庄,离开了外公外婆,等有了我和妹妹东恒,倒又加强了和大蛮庄的联系。那时候爸妈工作忙,我和妹妹很多时候被送到外公家生活。当时外公家可真穷,吃的倒是不缺,但是能换成钱的东西几乎没有,我们就吃那些来自原野最原始的食物,玩那些不含任何科技成分的玩具。外公性格温和,带孩子是最拿手的,家里大大小小的孩子都喜欢跟着他。我们喜欢跟着外公去放牛砍柴,有时候去东杨庙洼子,有时候去草地田,但更多的时候是去后山,顺着大沟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了平坦处外公就把我和东恒抱上牛背上,悠哉悠哉走上一段。有一次下大雨,山里的雾突然就厚起来,白茫茫一片,我们找不到外公,迷了路。等外公找到我们的时候,我们两三个小孩躲在不知道哪座坟前睡着了,后来回去外婆又是倒浆水饭又是叫魂的,忙了好一阵子。我们常好奇为什么有的坟只是垒砌几块石头或者一个土包,而有的坟却要在坟头那里盖一个类似大门雕梁画栋的东西,我们上山常在那里躲雨,有时候也会偷拿祭品吃,但这事只是外公知道,从来不告诉外婆。我们喜欢外公,大概正是因为他作为长辈,却从不教训我们,在我们需要自由的时候,给予了我们最大空间的缘故吧。
 

哀牢山上的趣味真多,是我们这群野孩子穷极一生也研究不完的。我偏爱山里的野果野花,表弟们爱不释手的是那些不幸落入他们手中的小鸟,每次上山,外公都会在大树上用树藤拴一个秋千,让我和东恒荡秋千玩,还采了大红山茶给我们。小孩子的思维现在回想起来真是不敢恭维,到现在我也拿不准当时我们为什么不但要荡着秋千唱着歌,还要日日不休地争论一个问题:谁才是这座山里的仙女?最后一致决定,两人都是仙女。泰生表弟们不喜欢玩秋千,就琢磨着如何捕鸟,还时常大声讥讽我们唱歌难听,他们什么歌都不会唱竟然还笑话我们,真让人气愤。外公从来都是和事佬,不多骂他们一句,也不和我们红脸。当然这是没关系的,我们一回家就会把事情添油加醋告状给大舅,大舅也从来不让我们失望,一定会收拾表弟们。秋天外公带我们上山捡菌子,他对菌子的要求很高,不是大红菌、鸡枞、牛肚菌、牛牙齿菌那些上档次的菌不捡。山上的菌子总是千人有千份,其它能吃的菌子如果不是他想要的,他也不破坏,留着给其他人捡。遇到有毒的菌,他就用树枝捣烂,说不让别人捡去吃了中毒。我们可不管那么多,只要是菌子都捡了放在背篓里,满满一大筐,真正能吃的没几朵。外公有时候也迷信,他说,遇到窝鸡枞(成片出着的鸡枞)的时候要跪着捡,这样下一年鸡枞才会等着你来捡。我可不信这个,因为我从小到大只捡过一次窝鸡枞,但外公可不一样,每年总是能捡到好多好多。也许是他对自然的虔诚吧,自然给予他的总是更多。我们会从山里摘很多很多的野花回去给外婆,外婆用它们供奉神桌上的观音菩萨。我不知道观音菩萨是不是喜欢野花,反正在我现在看来,观音对外公的保佑可比对外婆的保佑要多得多。
 

因为家里一直由外婆一个人操持,所以外公吃粮不管闲,总是大手大脚,对外人也丝毫不小气。原来外婆在世的时候,他对外人倒是还比外婆好一些,会把家里养了几个月的老母鸡抱了去和老朋友们杀吃。弄得外婆总是找我妈告状,说你爸爸那个老东西真不像话,家里都没有鸡杀吃了,他还抱了个下蛋母鸡去找老洪了,他们吃呢时候肯定是没有想过我。外公的大方,我小时候听得多了,有什么好吃的,他可从来不想着家人,自顾自就吃了,或者找他的朋友小伴约着下酒去了。
 

他年轻的时候枪法好,经常能打一些野味回来调剂生活,妈妈们吃过的东西可多了去了。等我出生之后,铜炮枪被收缴,外公就抓抓山螃蟹、石蹦什么的,也烧蜂掏蜜。我记得小时候,一家人在院子里烧着一盆火等着外公从山上回来,我在外婆的怀里几次睡着几次又醒来,也不愿上床先睡。外公每次都不会让我们失望,再不济都会逮只野鸡什么的,等他带猎物回来,外婆收拾收拾就做给我们吃,一家人吃完,差不多都快天亮了。很多时候外公带一大柄一大柄的蜂巢,边缘已经烧熟了,将烧熟蜂子拿出来可以直接放进嘴里。外公吃东西没有什么忌讳,他吃什么,就给我吃什么。生的蜂蛹他也敢吃,边吃边喂我,我吃着那些还在蠕动着的小蜂蛹,味道甜甜软软奇妙极了。
 

我喜欢和外公在一起吃饭,因为他吃饭香,能勾起人的食欲。即使是现在,他牙齿仍然很好,平时吃鸡爪什么的从来不吐骨头,嚼嚼就这样咽下去了。前几天家里吃螃蟹,他拿起一个蟹爪放进嘴里,过了半天没吐出壳来,把妈妈吓得呀,让他赶快吐壳,他嘿嘿一笑,早咽了。最近他喜欢吃豆花,豆花拌饭就点豆酱,端起碗来大口大口地喝,声音咕嘟咕嘟地响,像是冬天里将要睡醒的某种野兽,远远地,也近近地,带着隐约森林里的野蛮气息。他对食物的记忆总是美好,家里包饺子时,他会幽幽地飘到妈妈身后,说,这猪肉馅的饺子不能和牛羊肉的比,牛羊肉的饺子吃起来才叫香。妈妈问,你在哪里吃过牛羊肉的饺子?他说,当兵那会,我最多的一次吃了40个。掐指一算,现在离他当兵那会已经过去60年了,他仍然是念念不忘。
 

外公读过几年书,当过兵,还做过几年大队的文书,说起话来冒出几个词语,让人忍俊不禁。他不喜欢吃某样食物的时候就会说:“我对水果(此处可以无限替换)没有研究。”在他看来,喜欢和不喜欢的界限就是研究;有时候吃到什么好吃的,他会说:“今天这顿羊肉(此处也可以无限替换)吃佩服了。”在他看来,好吃不好吃的界限就是佩服。
 

外公是我见过的很聪明很聪明的老人,尤其在人际关系方面,我有时候认为他能够出一本人际关系学方面的书。他对谁都好,算去算来对外婆要数最不好的了,或许他以为,外婆嫁给他,外婆即使从那么远的地方和他来到这大蛮庄,都是外婆的命,她理应为这个家奉献一辈子,理应受那些苦遭那些罪。他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跟谁在一起就和谁亲,就说谁的好话,很多时候我们明明知道他不是这样想的,却还是很乐意和他在一起。所以他的儿孙们都对他很好。他以前经常诱导外婆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比如说让外婆来告诉妈妈说大舅家要买谷种了,让妈妈出点钱之类的。外婆总是上他的当。外婆很多次都挨了妈妈和二舅他们的批评,却还总是上外公的当。外公却悄悄地不说话,等到事情已成定局的时候才站出来说,你妈当时说呢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劝她她还不听。迅速表明立场,让外婆成为众矢之的。现在想来,两位老人这样的相处方式,也是对艰苦生活的一种慰藉和调侃吧。
 

外婆67岁的时候就不在了,她这辈子受的苦我没法想象,我当时写了一篇怀念她的文章,外公后来看这篇文章的时候偷偷抹了几次眼泪,说,你外婆这辈子嫁给我,是遭罪了。外婆死了,他终于觉得外婆是苦的。
 

外公关心政治,雷打不动的每天看新闻,从《朝闻天下》到《新闻30分》再到《新闻联播》他可以一天看到晚,国内外大事时常放在嘴边,说起什么都头头是道。前几天和我讨论十八大和两会,我认真研究之后勉强是他的对手,要知道,当年他和我们讨论伊拉克战争的时候,家里连一个和他有共同语言的人都没有,算来是我们进步了。有一次说起浪费,他说,“现在我国每年浪费在餐桌上的粮食达到2000亿元,够2亿人吃一年了,数字太庞大了,听着都觉得是罪过。”妈妈很惊奇地问他怎么知道这么确切的数据,他就教育妈妈,“虽然说你是教书的,但是你在学习上从来不注重,一直是我们家觉悟最低的。”妈妈嘿嘿嘿笑着,转头看我和爸爸,我们只是闷笑,因为爸爸也常这样说妈妈。
 

外公78岁那年,村里组织老党员去北京旅游,他也去了,去之前问妈妈,会不会赞助他一点,妈妈当然是同意的,我也给了他几百块钱。二舅当时是村里的支部书记,也和他一块去,这样也能照应着他点。他回来说,毛主席没见到,只是和二舅在天安门广场照了张相,买回来的好几样土特产也是没法吃。我可没看到什么土特产,就见了天安门那张照片,土特产之类的他早就交给大舅妈保存了。倒是送了妈妈一袋珍珠粉,难得他想起来买这个给妈妈,妈妈看了包装只是用塑料布随便包起来的,没敢用,却一直留着。后来去北京这件事,变成他老年生活中最值得一提的光荣事件了,他的开场白慢慢就变成了:“我也是去过北京在天安门门前照过相的人了……”
 

前几天外公来家里小住,变了个模样,染了头发,穿了件白色的T恤。不屈的白发从发根蔓延出来,头顶一小片白色,发尾的头发却仍然是黑黑的。黑黑的头发配外公那张塞满了皱纹的脸,沧桑中带点狡黠,奇怪极了。我和外公开玩笑说,以后还是不要染头发了,自然的白发也挺好看。外公笑笑,说,我就是想试试。他想试试的东西多着呢,一分钟没闲着,不是研究这就是研究那,家里的书柜被他翻了个遍,其中最爱的是志书类和我编的每两个月一期的杂志,还抱怨编的太慢了,他上次来已经看过了,这次也没见几本新书。我拿出其他书给他看,说,你外孙女可不是只编着这一本书,其他的书也是多呢。他哦哦地答应着,并没有仔细听我说,自顾自地继续翻看着。
 

他有时候高兴,提到我的时候会说,我家孙女写的文章,我家孙女买给的衣服。其实呢,他心里分得可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外孙就是外孙,他最爱的还是他那几个孙子,尤其是大孙子泰生,比爱他大儿子(我大舅)还要爱呢。不过他的大孙子倒是也和他最亲,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想着外公,还会给外公造一些捕鸟的工具或者俩人一起研究个弹弓什么的,悄悄摸摸能鼓捣个三五天。泰生表弟可没让外公失望,外婆不在之后,他抢孝结婚,不到一年就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让外公成功晋升为阿祖。他一下子高兴坏了,所有的重心都移到了重孙身上,到哪里都想着要给重孙买什么。有天他说,那个电子琴怕是很有意思呢,有机会的话想学学。妈妈马上揭穿他说你八十岁还想学电子琴,不会是想买给你重孙子吧,他赶忙掩饰,不是不是,我重孙还小呢,等以后他长大了再学。
 

外公其实渐渐老了,每次喝酒,二两进去就脸红了,吃饭渐少,饮食也开始偏清淡。最突出的是,他的耳朵没有往年灵光了,有时候和他说话,他不知是听见了,也不知是没听见,有时候答应你,有时候又不理人。喜欢一个人到处逛,不喜欢人陪,如果和妈妈一起出来散步,他要先问妈妈要往哪个方向走,然后决定往相反的方向走,眼睛看上去真诚极了,其实脑子里已经打了几个弯弯。我们总是由着他,看着他一个人弯着腰走在大街上,不知道他是孤独,还是知足。
 

外公今年八十岁,我依然爱他,与日俱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