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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体李七

发布时间:2013-06-20 15:28:01 来源:未知 点击: 收藏
裸体李七曼等乡仓房完小 邓念恩五月的天,本是梅雨时节,却久没一粒雨。一天,太阳热辣辣地照着,整个大街似乎要燃烧起来。街道两旁的树木...

裸体李七

 

曼等乡仓房完小  邓念恩

 

五月的天,本是梅雨时节,却久没一粒雨。一天,太阳热辣辣地照着,整个大街似乎要燃烧起来。街道两旁的树木呆立着,低垂着枝条,叶片失去了圆润、鲜绿的光泽,变得萎靡,奄奄一息了,人居房屋的顶上直冒热气,如燃烧的火焰制造的情景。街上人们如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知所踪。拉车的豆大的汗粒从额头上直往下掉,凉亭里有老人闭目养神,坦露着胸怀,手拿扇子,一个劲地朝胸口扇,一只手扯着衣领,可汗仍然流个不止;不远处有人把切开的西瓜朝嘴边送,然而嘴一触到便猛啃起来;有人拿矿泉水朝自己头上浇,有人只穿背心,背心已被汗浸湿透了。走路的人只顾走,把手掌遮在眼睛上边,灼热的阳光使他们眯缝着眼睛,偶尔满脸怨气地看回正头顶的太阳,太阳似乎并不在乎人们的感受,把无穷无尽的一波一波的光与热倾泻到大地上,地表腾腾地覆盖着一层热气。
 

李七就住在当街的一栋低矮的、只能容一人的屋子里。他长得五大三粗,满脸横肉,说话声音如放鞭炮,讲话往往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却又自视为金科玉律,不容别人置辩的余地。他常常标榜自己,说自己是最知廉耻、最讲文明、最有诚信的人。他平时总爱“行侠仗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毫不夸张地说,就是争强好胜、爱出风头,为街坊邻里调解一些纠纷。如,张家长李家短的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引起的纠纷,他都会出面“调停”,帮助解决,街长虽然没有正式任命过,但他不是街长胜似街长。他还有一样嗜好就是大声喝斥别人,正因如此,别人都敬畏他三分。
 

这一天,李七从外边回来,他也同别人一样全身臭汗,头上冒着蒸汽。他走到自家门前,“咯吱”一声推开房门,触到手的门也有些发烫。“嘭”的一声把门反锁上,然后走到床边倒头便睡,然而他极不情愿地坐起来,被汗浸湿的衬衣紧紧地贴住身体,粘粘糊糊的,全身像粘满了蜜,十分难受。他立刻解开上衣的纽扣,把衬衣像贴在身上的止痛膏一样撕下来。用手抹一把肚皮,全是汗水。他不停地喘着粗气,全身的汗水也伴随着他的喘息拼命地流出,虽然他已经脱了衬衣,可那如在蒸笼里的滋味并没有缓解多少。心想:“反正在屋里,没人看见。”这样想着,一面又脱掉了自己的长裤,单剩下裤衩遮着隐秘处。他把手臂放在枕头上,起初还好一点,可过了不大功夫就发烫了,须移动地方才行;身体与床接触的部分也一样,不大功夫就烫得让人受不了,须变换地方了。套在他身上的裤衩像用材料做成的一样,紧紧地咬住他,热得让他感到钻心的发疼。他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连裤衩也别穿了。他想到做到,最后竟脱得一丝不挂。光着身子的他,全身如抹了一层油,活脱脱一尊笑弥勒佛像,又像一头全身被刮白的大肥猪。他用毛巾揩干了全身涔涔流出的汗水,这回似乎舒服了些,伸开四脚四手,满床的摆了一个“大”字。他刚觉得迷迷糊糊的,只听外面闹哄哄的,起初是小声争论,后来竟大声叫骂起来:“怎么?两斤西瓜七元钱,我给了你十元的一张钱,你应找我三元!”“容我想一想,我都糊涂了,账这样算似乎不对?……”一个声音几乎带着哀求地说。“不能这么算?可以啊,把我那十元钱还来,我不买了!”另一个声音十分气愤地说。“照你这么说,人人都像你一样,我还怎么做生意啊?看在这年头生意难做的份上,你就别再刁难……”“刁难!这是刁难吗?今天,如果我的钱有所损失,我倒要试试我的拳头到底硬不硬……”习以为常的直觉告诉李七,有事在眼前,怎呆得住?这会儿只见他“蓦”地一下子从床上从起来,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蹿到门边,“哐啷”一声打开门:是一个憨厚老实的瘦削老头和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汉子在争吵,他们周围是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无聊看客,颈项都伸得很长,好像许多鸭子,被无形的手给捏住了,向上提着。那汉子正卷着袖子抡着拳头在老头的眼前晃来晃去,老头呢,则身子缩成一团,眼光随着卷头的晃动而跟着绕圈子。“怎么回事?”李七看到这里,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指着吵架的两人,气急败坏地大声嚷道,“吵什么吵什么?你,还有你,告诉我!到底是咋一回事?嗯?”众人听到吼声,不约而同地把眼光投向李七,他们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正是:
 

阳春三月降白雪,晴天霹雳一惊雷。
 

此物只应梦中显,醒者焉能睹几回?
 

猛虎拔了全身毛,类狮类虎难其说。
 

今日安知是何日,眼睢此景头一遭。
 

围观人群中的几个妇女背过脸去,一面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中间还夹杂着小孩子惊喜快活的笑声。李七心中只想着当前事,没留意听。吵架的人以及看热闹的所有人眼睛都惊讶地看着李七,形貌都呆若木鸡,像谁用定身法把他们定住了,在各自的位置呆立不动,圆睁着的眼睛里流露出大大的“!”和不可思议的“?”,张着的嘴马由于惊讶而忘了合拢。李七若无其事的喝问无人回答,只有几个顽皮的孩子在他的身边用手比比划划,指指戳戳,嘻嘻哈哈。“一边玩去!大人的事,小孩子家,别来添乱!”李七喝斥道。孩子们于是抿着嘴笑着走到离他稍远一点的地方,嘴里啁啁啾啾地不知说些什么。“怎么不开口?你们都哑巴啦?”李七见没人回答他的问话,火气更加上来了。“今天,算我晦气,那三元钱,我……我不要了!你留着买……买糖吃吧。”尖嘴猴腮的汉子这时才如梦方醒,语无伦次地说,惊慌失措地提起西瓜,穿过围观的人群一溜烟似的走了。“回来!刚才不是吵得厉害吗?怎么,现在倒是变聪明了?还知道朝哪走。”李七以为那汉子被自己的威严给镇住了,心中好不欢喜,于是故意高声朝着他的背景吆喝,有点“痛打落水狗”的意思。可是那汉子已穿过人群,被围观的人挡住了,没买他的帐。瘦削老头也自知理亏,背过脸去,两只手臂都恭恭敬敬地垂着,耸着肩,耷拉着脑袋不再看。李七面对着他,似平还想“趁热打铁”,教训他一顿,但终究没说什么。良久,李七表现出满心欢喜的样子,眉飞色舞地对众人说:“这回没事了,都各自安心去吧……”围观的人仍然在原地呆着,脚生了根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七,心中似乎有许多疑团。李七原以为自己又处理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心里高兴,露出满脸微笑。因为他想。人们一定会对他歌功颂德,大加赞赏一番。然而他看见人们的眼神如此怪异,马上收敛了笑容,转喜为怒,骂道:“看什么看?都是隔壁邻舍的,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没有过似的,有什么好看的,我有这么好看吗?”人们于是有的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有的低声议论着陆续散去。
 

人们都散去了,李七也要回到自己屋里。他边走边感到纳闷:人们眼神奇怪啊,要是换了平时,他走在大街上,很多人都会对他点头哈腰,满脸堆笑,有叫他七哥的,有叫他七叔的,更有甚者叫他七爷的,叫七祖宗的……怎么?今天人们见了他非但不叫,还装作不认识似的,看怪兽似的看着,莫非世道变了,从此人们心中不再有他了,有事也不找他了……他正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正当此时,他觉得自家大腿痒痒的,便低头朝痒处一看:夏天的蚊子真多啊,原来是一只很大的雄性蚊子,正趴在那里,贪婪地、津津有味地享用着他新鲜的、美味的血液,已经吃得鼓着滚圆的红肚子了。刚才致使他痒的罪魁祸首正是它!他这不看则可,看则不得了,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脑袋倏地嗡嗡作响,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嘴里同时身不由己地发出“啊”的叫声,远处的人都能清晰地听见他发出的惊叫声。他向四周看了看,因为天色已晚,人们都急匆匆地往家里赶,听到叫声,他们都驻足打住,悚然地回过头来,惊疑地望着他,见有人望着,他感到两股战栗心发慌,同时为自己的盲动冒失感到后怕和懊恼;当初只为了处理事情,情急之中,竟忘了穿衣服,自己旮里旮旯长着些什么东西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们窥视清楚了,这回是出尽了洋相,丢尽了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但是他转念一想:反正离屋不远了,不能显出熊样给人看,强打精神也必该,日后可不能让人小瞧了。再说一个人穿衣服与没穿有啥两样?还不都生着同样的家什?还要虚伪地用衣服遮住。况且,人从大自然中来,祖先们在成为真正的人之前,皆是全身赤裸,衣不蔽体,“羞”字从何谈起,我之举动不过是“认祖归宗”的尝试,又有何妨?那些忘记祖宗的人才是“数典忘祖”呢!想到这里,他便顿时来了精神,觉得底气十足,全身热血沸腾,挺起胸脯,两手叉腰,神气活现地迈开大步向屋里走去。
 

第二天,大街上空又回荡着李七的吼声:“张三,你的摊位向后挪一挪,听见了吗?嗯?李四,你这里让开一条道,别堵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