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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客

发布时间:2013-06-20 11:49:43 来源:未知 点击: 收藏
过客秀才足音:无量山胸怀澜沧江柔情村中央有一棵三个成人也合抱不过来的攀枝花树,旁边有一棵可以两人合抱的柳树。不过,这个小村庄并不因...

过客
 

秀才足音:无量山胸怀澜沧江柔情
 

村中央有一棵三个成人也合抱不过来的攀枝花树,旁边有一棵可以两人合抱的柳树。不过,这个小村庄并不因此叫“攀枝花树村”。村子坐落在一个垭口上,北边有一个形状酷似癞蛤蟆伸舌捕食的石头,所以,这个村子就美其名叫“石邋遢垭口”。叫“石邋遢”是因为“癞蛤蟆石”,全身鹅卵石,像疙瘩,十分丑陋而得名。

 

我从记事开始,就看到攀枝花树和柳树,它们默默守望,风里雨里,日里夜里,没有相濡以沫,也没有相忘江湖。

 

我依稀记得,每年春暖花开时,往年的喜鹊就回来,在攀枝花树顶桠,旧窝上重新营造爱巢。它们做窝,其中一种材料叫“铁磬草(狗牙根)”。父亲说,“铁磬草”,做鸟窝,三年后掉到地上,还能成活。儿时的我,就惊叹它生命力之顽强。

 

喜鹊来重建爱巢时,鸣叫声总让人激动不已,长辈们说,喜鹊叫会有好事降临。可是,喜鹊叫的季节,乌鸦也会不知趣地“哇、哇”叫起来,让高兴了一会儿的大人们,又压抑起来。

 

那时,我还小,根本不想管什么鸟叫,只是等着攀枝花什么时候开,等着那喜鹊的“娃娃”会不会掉下来一只半只。可是,只有攀枝花飞落下来,我们一群光屁股伙伴就把头撞在一起争抢。其实,那花也没有多少意思,只是把它掐成“鸡冠子”,卡在鼻梁上,学公鸡叫而已。女孩子则把攀枝花捡回去,用来做猪食,更是践踏了花,是一种暴殄天物。

 

攀枝花树下,有一块百十平方米的草甸,孩提时的我们,觉得真的很宽敞。因为有一口井,村子里的人一般不允许去草甸放牛羊。这块草甸,就成了我们小娃娃的乐园。我们挖出“地洞”或盖“小房子”关蚂蚱,把蚂蚱当做牛犁地。还用潮湿的泥土“搓汤圆”,住在我家旁边那个小女娃娃,名叫茹之,她“汤圆”搓得又圆又快。她经常扎着一条黑油油大辫子,眉毛很浓,有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小伙伴们都喜欢跟她“做家家”玩。她不知道“远亲不如近邻”,所以不大喜欢跟我“玩家家”。我不跟她计较,很晚回家时,她总要跟我一起回去,还要让她走在前边。我跟在她身后,心想,以后长大,把她讨来做老婆要不要得,她会同意吗?

 

除了攀枝花外,小村让我记忆最深的就是父亲唱的牛歌了。我家房前面是龙潭山,房后面是垭口山,两山亲热挤在一起,父亲唱的牛歌散不开去,就在夹皮沟里撞来撞去。父亲的牛歌,那声音高亢忧伤,总是隐隐透出一股慷慨悲凉的感觉,让我联想山外边是什么世界。春耕的时候,天上飘着朵朵白云,白云下面,是你来我往的蜻蜓。被犁铧翻起的泥土,芬芳中夹杂着家畜的粪便味,仿佛是父亲播种下生活的全部希望。这个季节,是父亲最活跃的时候,他喜欢唱牛歌,更喜欢看玉米拔节。我估计在父亲心中,最美就是站在地里那些亭亭玉立的苞谷了。

 

石邋遢垭口村远离繁华喧嚣,每当黄昏就变得十分阒寂,偶尔听到几声鸟鸣。一家人便坐在廊檐台上,听奶奶讲那些神秘美丽甚至骇人听闻的故事。这时,我会神往地看着龙潭山,山顶上,树影一团一团,如鬼魅夜行,把天空咬得残不全。我觉得奶奶讲的故事就发生在那里,诱惑中充满神奇和恐怖。后来,那些树,被大人全部像剃头一样削平,当时我以为他们是疯了。树砍光后,黄昏时,山村越发清静,听不到半声鸟鸣。我坐在廊檐台,看天边像思绪依然残缺不全。那时的我真好笑,问奶奶攀枝花和柳树在夜晚会不会害怕。

 

读书年龄超过了,终于被迫去上学校,初中要到好远的地方去读,一星期只回家一天,我几乎没有去拾攀枝花的时间。而多数留在村里的儿时伙伴,也由于岁数大了,不好意思再去跟那些更小的孩子去抢落下的攀枝花。就在这些年,喜鹊也不再来做窝,乌鸦也不叫了,似乎在当地已经绝迹。它们的鸣叫声,成了风干的记忆,藏在我脑海深处。而没有喜鹊、乌鸦鸣叫的小村,好事、坏事依然按自己规律运行着,该老的老,该生的生,该离去的离去,毫不含糊。

 

再后来,我去一个城市读书,回家机会更少了。有一个寒假回家,偶然去看攀枝花树,母亲说,攀枝花树已经死了,被人砍倒解板,而柳树也随之被伐掉。那些草甸,已经被开垦成地,种上了苞谷。我徘徊在已经逝去的攀枝花树旁,想起那些被关在洞里的蚂蚱,想起“搓汤圆”的邻家女茹之,黑油油辫子和水汪汪眼睛。她和我小学初中都是同学,学习和我相差不大,只是她爹“算命”说,她“功名无缘”,所以初二结束就不让她去上学了。我初中毕业后,去更远的城市读书时,她嫁人了,果然嫁的不是我。我去找其他儿时伙伴玩,竟然已经无话可说,儿时的亲密无间已经不再,徒然嘘唏不已。

 

假期回家,也听不到父亲牛歌——岁月无情,他已经没有精神再唱牛歌。没有父亲牛歌的山村,虽然有录音机在吼叫,但是我觉得始终像缺点什么。而龙潭山,石垭口山,现在已经重新长出了郁郁葱葱的树木,虽然看上去,不像鬼魅,但是有些鸟类——比如喜鹊,恐怕如流逝的时光,沧海桑田,地荒天老,永远回不来了。

现在,不知是村庄遗弃了我,还是我背叛了村庄,为了生存,我带着家人挤进了一座小城市。城市里谋生,每天穿梭在车来车往中,或坐在斗室,嗅不到泥土芬芳夹杂家畜粪便味,心里总是踏实不起来,像一根浮萍。我疲惫中想起“狗牙根”的韧性,回到曾经寄寓的村庄,寻找一份恬淡淳朴的闲适和温馨,小村和我竟然如此淡漠。几缕炊烟缥缈腾起,就像梦里场景。城市灯光也美丽得虚幻,叫人无法捉摸。不过,对于小村或城市里某种永恒,我只是一个匆匆过客罢了。

 

回到石邋遢垭口,我总有一种凄美的彻痛,看着“物也非人也非”,心想:“生命是一段乩卜难料的旅途,任何人遭遇都一样,没有一个人会从起点到终点,自始至终陪伴自己走完全程。每一个人,也许只是别人的一段美丽风景,或是一段红尘伴侣,总有一个十字路口,时间会等着他(她)分手,谁也左右不了。所以,善待那一段相遇、相知和相伴吧。没有来世,只求珍惜今生身边的人和物。”(王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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