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3 - 银生文化2018年第2期(总第7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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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语









                                                                                   等风来




                                                                                             王潇跃





                   风缺席了。清晨的日头洒下来,直凌凌地穿过广场上那些已经红透了的野樱桃,
               一点也不飘摇。
                   今年的风来得密集,特别猛,特别多,特别早。以至于到了这四月底,一年的风
               的份额就已经用完了,整个四月空荡荡的,像个空口袋没有分量。如果没有风,万物
               大约应当是静止的,不花费任何一点时间和生活对抗。在野外上待一整天,也没有什
               么风刮过。
                   没有风,月牙湾的鸟鸣桎梏在一个狭小空间,短促而遥远。
                   我之前从未在清晨到月牙湾广场去。没有早起的习惯,好像也没那心情。当我某
               天突然出现在清晨的月牙湾广场,才发现那里早已被无数只鸟儿占领。对于鸟,我实
               在是不懂,我那年幼的孩子喜欢看,喜欢听,我只能成天抱着他在广场上晃悠。遛鸟

               的人出门时,我们也就出来了,直到那些有名字的鸟儿被人们带离广场,我的孩子还
               在追着那些没有名字的鸟儿张望。
                   遛鸟的人五花八门,有开着车来的,有骑着摩托来的,也有家住附近悠哉悠哉提
               着鸟笼晃着来的。年纪也大相径庭,三十来岁游手好闲的,五十多岁无所事事的,七
               老八十精神矍铄的,很多,很多。但凡喜欢养鸟,他们的生活一定很慢,很慢,他们
               的时间也一定很多,很多。这些鸟迷们总是最早到达广场,天天如此,月月如此,年
               年如此。论鸟道,叙茶经。他们把鸟笼挂在树枝上,掀开鸟笼上的黑罩子,鸟儿看见
               一片莺莺燕燕,也跟着鸣叫起来。这个过程叫做“会鸟”,他们聚在一起,互相分享
              “压鸟”经验。“压鸟”是行话,就是驯化鸟叫出不同的鸟鸣。广场上有很多植物,开
               花的红色碧桃,已经凋零的木兰花树,结了乌黑小果的野樱树,每一只鸟儿认领一株,
               扯着嗓子开始练声。那些鸟儿应该是画眉,当然也许不是,我是分不清楚的。被关在
               笼子里的鸟,要么毛色艳丽,要么音色婉转,为了观赏和听音,总有禁锢它们的理由。
                   偶尔遇到斗鸟,那场景就有点火爆了。我不太喜欢看斗鸟,儿子好像也并没有什
               么兴趣,倒是那些围观的老少爷们摩拳擦掌,比鸟儿还好斗。一对遛鸟的夫妻是他们
               中的另类,不参与斗鸟,也从不与旁人交流。老头子很精神,老太太腿脚有些不方便,
               表情也木讷。他们每天提着鸟笼来,挂在树上后便牵着手在广场上散步。说是散步,
               其实是走路,保持一定的速度和步伐,不发一言的来回走动。从未见过二老有语言上
               的交流,但牵着的手好像从未放开。

                   孩子挣脱我的怀抱追着鸟儿蹒跚学步时,我在等风来。当他已经慢慢走得稳当,
               风还没有来。这个四月一直没有风,大概所有的风,都藏在了那些关在笼子里的鸟儿
               的翅膀底下。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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